鳳凰梳翅-昂貴 攝

鳳凰梳翅-王麗梅 攝

鳳凰梳翅是大石林的一景。當地彝族撒尼人說，那是芥秀在梳妝，她要同丈夫回月湖去。那繚繞在鳳凰梳翅周圍的彩雲是芥秀的丈夫畢徵，他在保護着芥秀，等待她梳妝。這一對不畏強暴、忠於愛情的夫妻像鳳凰，永遠永遠地比翼雙飛。

故事是這樣的：一年春節，彌勒西山的節日活動非常盛大，一連熱鬧了半個月。石林很多山寨的青年男女，也到西山參加節日活動。這年參加節日活動的姑娘中，最美麗出眾的是西山一個叫芥秀的彝族阿細姑娘。她有一對水靈靈的眼睛脈脈含情，她臉上那對灑窩笑起來特別好看，她腰上束的綉滿杜鵑花的小圍裙，使她的胸部顯得豐滿迷人，不知吸引了多少小伙子的眼睛。在來西山跳樂的小伙子中，要數石林月湖的畢徵最英俊。他有響亮的歌喉，彈得一手好弦子，吹得一手好竹笛。他在跳樂場上同樣也吸引了不少姑娘。俗話說，梧桐專等鳳凰歇，在跳樂場上的芥秀和畢徵一見傾心。他倆面對面跳樂，手牽手唱歌，倆人合拍合聲，心心相印。這天晚上，當秭妹七星偏西時，姑娘們彈着口弦簇擁着芥秀，小伙們彈着三弦簇擁着畢徵，各在一棵大榕樹下開始對歌。芥秀唱道：

親親的阿哥喲，

野火燒山一片紅，

青青發芽滿山綠，

我要問哪只山羊先吃草，

我要問哪只鸚鵡要開腔？

畢徵答唱：

親親的妹子喲，

箐里的泉水流不干，

阿細的“先基”唱不完，

蜜蜂采花順山來哎，

我只盤盤談情篇。

芥秀又唱道：

阿哥喲，

畫眉從不亂開口，

開口一唱是春天。

春天要唱花滿地，

蜜蜂飛在花中間。

畢徵又答道：

妹子喲，

山對山來岩對岩，

山上藤樹一起栽，

你有心來我有意，

藤纏大樹分不開。

芥秀聽到這里，羞澀地低下了頭。旁邊的姑娘們笑着，嚷着，催她趕快對歌。她剛唱出頭一句，卻被一個人把她的歌聲打斷了，那人說：“我當是哪個歌仙唱得那么起勁，原來是我們西山最美的阿細姑娘芥秀！”芥秀朝說話的人看去，原來是土司老爺。他瘦削的臉上長着兩只鼠眼，早就對芥秀垂涎三尺。他迫不及待地走向芥秀身邊，對芥秀說：“你長得太漂亮了，歌也唱得很出色，你就做我的小老婆吧，這可是你的福氣，你到了我家，吃的是山珍海味，穿的是綾羅綢緞，出門三步有人抬，用不着再上山砍柴扭松球，也不用挖地種苦蕎過日子，這多好！你不要跟這些窮小子對歌了，回去跟你阿爹阿媽商量，到密枝節①后，我讓人抬着那叫人眼花繚亂的聘禮來接你。”芥秀氣得滿臉通紅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，把頭一甩，牽着身邊的姑娘氣咻咻地跑開了。一位姑娘沖着土司吐了一口唾沫，叱責道：“老不正經，癩哈蟆想吃天鵝肉，妄想。”土司討了個沒趣，帶着家丁走了，聽對歌的人和對歌的姑娘小伙子們，也紛紛散開了。

第二天，跳樂場上再也沒有見到芥秀。到了夜晚，畢徵來到芥秀的公房，對芥秀深情地說：“好妹子，這次跳樂對歌的情景，會永遠留在我的記憶里，若是有緣，我們密枝節再相會。”芥秀緊緊攥着畢徵那溫暖的大手，說道：“阿哥，星星永遠跟着月亮走，密枝節我一定等着你來。”倆人在那靜靜的公房里相依相偎，傾訴着愛情。最后，畢徵提醒芥秀，要小心土司仗勢搶婚。芥秀表示堅決不與土司成親，希望密枝節時畢徵早點來，千萬莫錯過機會。互相千叮萬囑后，畢徵才依依不舍地離去。

好不容易到了密枝節。這天，彌勒西山的彝族阿細人，都到神山祭密枝林，祭祀完畢，青年男女在林子外跳月對歌，挑選自己中意的人。那個土司也趕來找芥秀對歌。他自春節見了芥秀以后，曾幾次到芥秀家糾纏，芥秀都嚴詞拒絕了。一次，他挑了一擔水要進芥秀家，芥秀把他擋在門外，不讓他進屋，他惱羞成怒，指揮手下人拖走芥秀。寨里的男女青年被土司這種舉動激怒了，又把芥秀搶了回來。盡管這樣，他還是不死心。

這一次，他又來糾纏芥秀，他扯起沙啞的破嗓子唱了起來，無非是誇耀他有錢有勢，要芥秀同他成親。芥秀用歌聲回絕道：

有錢有勢的土司老爺聽明白，

你家堂屋掃多干凈我不愛慕，

你家山羊滿山鴨子滿圈我也不喜歡，

愛情不是錢來買，勸你死了心。

芥秀唱完，一下躲到了人群中間。土司找不到芥秀，氣咻咻走出了密枝林，恰在這時，畢徵頭戴篾帽，身背三弦趕來了。他在歌場上彈起了錚錚鳴響的三弦，芥秀聽了立刻彈起口弦應和。他倆用三弦應和，兩人邊彈邊走，離開歌場，來到密林深處。他倆用三弦和口弦抒說情懷，傳遞心聲：要像林中鳥兒雙雙叫，要做恩愛夫妻永不分。他們雙方山盟海誓，定下了終身。隨后，芥秀用事先准備好的新蔑蘿，裝了滿滿一籮柴，背着柴跟畢徵翻山越嶺，到了畢徵的家。在畢徵家住了一天，芥秀又領着畢徵回到她家。畢徵進屋就拿起扁擔挑起水桶，到箐溝里挑了一挑水倒進水缸。水，象徵着彝族阿細人心靈的凈潔，象徵着青年男女愛情的純真。第二天他在芥秀家和芥秀的阿爹阿媽一起干了一天活，芥秀父母見畢徵英俊能干，也滿意這門婚事，他倆就這樣成了婚①。

畢徵和芥秀成婚后，在芥秀家住了兩個月，他們才回月湖畢徵的家，倆人非常高興地上了路。他們走到李子箐劍峰池邊，坐下來休息喝水。芥秀喝了水，又用泉水洗頭發。她洗了發，走到一塊岩石上，讓風吹佛，用手梳理。畢徵采來野果，倆人坐着一起吃。正當他們吃完野果，准備啟程時，那討厭的土司帶着五六個打手來到跟前，把芥秀和畢徵團團圍住。土司手持利劍，眼露凶光，指着畢徵說道：“野小子，你聽着，芥秀是我的，她不能跟你去月湖，我要接她回府成親，你要是知趣，就快給我滾。”畢徵大怒，說：“土司老爺，你不要欺負人，我已為芥秀家挑了清水訂終身，芥秀和我正正當當結了婚，她是我的妻子，我有權利保護她，哪個要敢動她，我就和他拼了！”土司不容分說，指揮打手去搶。畢徵挺身上前保護妻子，土司揮劍向他的前胸刺來，他身子搖晃了幾下，滿懷仇恨倒地而亡。芥秀掙脫幾個打手，轉身撲到畢徵身上，哭道：“阿哥啊，你死得好慘呀！我要為你報仇，我要為你報仇雪恨！我生是你的人，死是你的鬼。我要跟你去，你等着，你等着我……”說着便站起來,猛然向土司推去,土司站立不住,掉下了懸崖。打手們見主人被推下崖,便撲過來抓芥秀。芥秀轉身，撞岩而死。

美麗的芥秀死后變成石鳳凰，站在岩石上梳翅，畢徵死后變成彩雲，圍繞在石鳳凰的周圍。

講 述：普國輝（彝族）

記 錄：龔明華 高登智

1987年9月采錄石林五棵樹村

① 彝族阿細人古老的婚俗是不擺宴席，不送彩禮，而是一挑清水定終身，男女青年婚配很少考慮對方家境貧富，只求人品好，誠實、勤勞，挑了訂親水，一個新的家庭就組成了。